《渡鹤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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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的鹤都朝堂上,突如其来的战报如同惊雷炸响,震得满朝文武面色骤变。
北境烽烟再起。北境烽烟再起,回勒部撕毁和约,十万铁骑踏破边关。
朝堂上议论纷纷,有大臣主张议和,有武将请命出征,争执之声几乎掀翻殿顶。龙椅上的帝王面色阴沉如铁,手中茶盏捏得咯咯作响。
按照惯例,为鼓舞三军士气,必定要派遣一位皇子亲赴前线督军。
元澈站在殿角圆柱旁,眼皮从清晨起就跳个不停。他望着金阶上争执不休的群臣,目光扫过太子元睿紧锁的眉头,掠过逸王元竞疲惫的面容,最后落在父皇阴晴不定的脸上。果然,当那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,他心底泛起一丝苦笑。自从上次查案归来,这还是父皇第一次正眼看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。
“儿臣领旨。”
他跪得干脆,接旨的动作行云流水。走出宫门时,暮色已笼罩皇城。元澈仰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,径直朝城南的客栈而去。
时酌衍正在房中擦拭佩剑。烛光下,剑锋泛着冷冽的寒芒。
不不出元澈所料,当听闻这个上战场的机会后,时酌衍的眼睛里似乎更清明了。那双总是含着三分醉意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,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。
元澈斜倚在窗边,望着窗外渐起的月色:“程老将军来信说,回勒部这次来势汹汹,边关缺医少药,伤兵都躺在雪地里等死。”
元澈之所以找时酌衍是因为他把他真心当兄弟,他能感受到他的抱负,那双执剑的手不该终日只能无所事事。这是给他自己的机会,也是他可以给他的一个机会。
离开时酌衍房间后,元澈在回廊上驻足良久。夜风穿过木廊,带着丝丝寒意。他最终停在尽头那间厢房前,轻轻叩响了木门。
吱呀一声,门缝里露出沈宥清清瘦的身影。见到元澈,他既不惊讶也不热络,只是侧身让开,顺手倒了杯清茶搁在案几上。屋内药香氤氲,铜炉里熬着的药汁咕嘟作响。
元澈没坐下,只拿起那几本沈宥清常拿在手中的医术,指尖掠过发黄的纸页,眼睛瞟过密密麻麻的批注。沈宥清没在意他的随意行径,继续捣着药钵里的草药。
元澈定着眼睛看他:“这几本书怕是都被你翻烂了,还没看腻?”说着他随手翻开一页,上面除了朱笔批注,还有细如蚊足的蝇头小楷,记录着各种病例。
沈宥清放下药杵,沾着药末的手指在布巾上擦了擦,颇为认真的回答:“医道无穷。每看一次,都有新的体悟。”
元澈继续说道:“我和亭遥要去北境了。回勒部撕毁和约,程将军独木难支。”他拿起案上一枚银针,在烛火下转了转,“风禾总说,你在这客栈里钻研医书,无聊得很,不如......”他顿了顿,银针尖在灯火中闪出一点寒星,“随军做个医官?听说回勒人用毒箭,中者浑身溃烂而死。”
沈宥清的目光落在案头的银针包上。那里面的银针,曾经救过元澈的命。
他一脸认真地听元澈讲完前因后果,思忖片刻,终是应了下来。
沈晏乔从沈焕的府邸出来后,天色已近黄昏。她站在街角,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,心中思绪万千。犹豫片刻后,她并没有直接回到客栈,而是转了个方向,悄悄地靠近了那日芸姨的住处。
这几日来,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神秘的中年妇人。芸姨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,每日清晨起床,在院子里晾晒衣物,偶尔外出采购些生活必需品。她的行动轨迹简单得令人起疑,既没有偷偷出城,也没有与可疑人物接触。这样日复一日的寻常生活,几乎让沈晏乔怀疑这个曾经的绑匪是否真的已经金盆洗手。
然而今日,事情终于有了转机。沈晏乔像往常一样蹲守在暗处,突然发现芸姨的行踪与往日不同。她没有前往常去的街市,而是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胡同。沈晏乔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有蹊跷。她心跳倏地加速,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。
果然,芸姨在胡同里左顾右盼,确认无人跟踪后,闪身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。沈晏乔屏住呼吸,贴着墙根靠近,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院内的动静。确认没有护卫把守后,她终于地卸下了温婉闺秀的伪装,双手攀住墙上的凸起,一个利落的翻身就跃上了墙头。
粗糙的砖石硌得手掌生疼,她却毫不在意,如猫儿般轻盈落地。
院内杂草丛生,显然久未打理。沈晏乔伛着腰,踮着脚尖穿行其间,忽然听见厢房传来压低的人声。忽然,一阵低沉的交谈声从窗缝中传来。沈晏乔将耳朵贴在墙上,凝神细听。
“大人,平州的线人都已身首异处,案子好不容易了结...”芸姨的声音发颤,“若再失手,下一个死的就该是老身了。”
“不干?现在就得死。”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。
“大人,我给你们干了这么久了。”芸姨的声音带着哀求,“实在不行,你们另请高明吧。”
“呵,现在装什么清白?”男人冷笑,“绑架杀人的事你没少做,金银报酬你没少拿。想全身而退?做梦!”
芸姨的声音颤抖得更甚:“可我送过去的人还不够多吗?”
“听着,”男人的语气突然缓和,“再找几个符合要求的女子,等主子大业完成,你自然可以脱身。但若敢耍花样...”话未说完,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。
“是...是,妾身明白。”芸姨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,“一定尽心尽力。”
听到这里,沈晏乔知道谈话即将结束。她急忙蹑手蹑脚地退到院墙边,一个鹞子翻身跃出墙外。落地时裙角还是蹭到了泥土,她懊恼地拍了拍,又警惕地环顾四周,确认无人发现后才快步离开。
走在街上,她仍心有余悸。这几日的跟踪没有白费,这些人的势力和野心似乎比想象中更大。那个叫江远的年轻人所在的邪教,说不定也是他们的一支。什么成就大业之类的说辞,简直如出一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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