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渡鹤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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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晏乔且将自己紊乱的心绪抛在脑后,正色道:“顾维延可有为难你?”
元澈冷哼一声:“他倒是挺会阴阳怪气,不过这人倒是有趣,将不爽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与我不对付似的。”
沈晏乔的眸光又沉了,“饶是他不找咱们的麻烦,咱们也要找他的麻烦。你日后行事定要谨慎些,莫要让他抓住把柄。”
元澈眉头一皱:“那咱们那个案子?这倒是蹊跷,他们抓那些姑娘到底是有什么目的?”
沈晏乔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,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纤细的手指:“自是要继续查的。我想他们不会就此收手,背地里定还有更大的谋划。”她将帕子重新收回袖中,“我找到当时的街头人芸姨了,纵使藏得再深,但只要顺藤摸瓜,一定能找到线索。”
夜色渐深,沈晏乔被元澈送回了客栈。她在客栈回廊间走着,心里闷闷的难受得不行,却说不上来哪里难受。
她没想到与那个人会这么快就重逢。该见不能见的,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了。心神恍惚间,她已站在时酌衍门前。指尖悬在空中,犹豫不定。他素来神出鬼没,经常白日里歇息,深夜外出,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。
沈晏乔没有听到房间里有动静,她的手抬着,却只是放在房门上,轻轻摸了摸。却不想门吱呀一声开了,时酌衍看到她原本白嫩的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乌蒙蒙的灰。
只觉她心事很重,他一把将她拉进屋内。时酌衍只穿着单薄的里衣,完好的肌理线条都很明显,沈晏乔只避开目光,不多看他。
见她身体已经浑浑欲坠,时酌衍轻轻抚撑她坐到床沿,又见她目光闪躲,只觉她是不想同他多讲。
时酌衍转过头也不再看她,轻轻地吐了口气,他原以为他们互为知己,志同道合。可此刻,不安与疑惑如潮水般漫上心头。在这既是盛世又是乱世的年代,他以为他们不过是两个怀揣理想的普通人,不期而遇地走在同一条路上。可如今想来,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竟如此浅薄。在她心里,他究竟算什么?或许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罢了。
时酌衍陡然烦躁起来了,他倏地起身,抓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袍随意披上,大步走出房门。不多时,他端着两大壶烈酒回来,“你既不想同我多说,”他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,“那便将愁思都融进这酒里。”
听出他话中的怒意,沈晏乔抬眸看他。哪有男子给女子送烈酒消愁的?不说一句安慰的话,就这样冷着脸摆上两壶酒。这样的不耐,怕不是厌烦她的性子了,她心情本就不好,心底也涌上怒意,又觉挡不住的委屈,眼眶一热,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。
时酌衍原本还在闹着气,绷着脸只看着酒,不看她,然后像是触感到了什么,倏地移到她的脸上,这眉眼,当即就让时酌衍的筋骨都软了。方才那点别扭顷刻烟消云散,哪里还顾得上置气。
“你相信做了错事的人是有苦衷的吗?”
沈晏乔慢慢地说,像是每个字都经过深长的咀嚼的。
时酌衍双膝一弯半跪在她跟前。衣摆铺陈在地,他仰首望她,掌心轻轻覆上她微颤的膝头。“你可愿同我讲?”声音已软了八分,“你若不说,我该如何替你分忧?”
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膝上,仰视的姿态,目光腻在她的脸上,沈晏乔愈发局促,缓缓闭眼,又缓缓睁开,终于开口讲这件令人唏嘘的陈年旧事道了个尽。
沈晏乔道:“我们被他抛弃,母亲的死甚至与他脱不了干系。可就在刚刚,我竟然这样就与他重逢。他告诉我他是有苦衷的。我的内心也告诉我应该恨他,不然我对不起我的母亲。可我又忍不住期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。他让我明天去他的府上找他,我当真该怎样面对他。”
时酌衍声音沉静,“不必思虑过甚,想去便去,不想去便不去。横竖...”他顿了顿,“有我在这儿。"
沈晏乔颓然地向后一倒,四肢平躺在干硬的床板上。静默片刻,又猛地坐起身来,娇喝道:“喝酒。”
亥时已到,那小姑娘大约是醉得狠了,软软地倚在桌角,两颊烧得绯红,像抹了过量的胭脂。平日里总是清明如水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雾气,眼波流转间,时而痴痴地笑,时而蹙起那对远山眉。
倒比平日神态添了几分天真,更像是个天真稚气的小姑娘。
时酌衍坐在她对面,长指捏着酒杯,却一口未动。
沈晏乔忽然笑得很深,那表情像是笑,可是眼里的眼泪却有扑簌簌的落下来。
时酌衍无声地叹了口气,认命般地放下酒杯。这位平日里千杯不醉的主儿,此刻却要任劳任怨地照料这个仅饮了几盏薄酒就烂醉如泥的小姑娘。
次日,沈晏乔的眼圈还有些红肿,头里发昏。
沈晏乔慢吞吞地下床,时酌衍睡得很轻,他一听到点动静就醒了。沈晏乔只见时酌衍正从桌上直起身,显然是在那里趴着睡了一夜。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,衣袍也皱巴巴的。
他连忙起身,抚撑他到桌边。
人一旦发泄完情绪后,就常常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,沈晏乔开始抖擞精神,利落的穿衣洗漱用饭。
仿佛昨日那个阴阴沉沉郁郁的人不是她一样,沈晏乔去到隔壁告诉宋衿说自己去看亲戚。
“你这气色可不好。”她皱眉道,视线落在沈晏乔素净的衣裙上,“这身打扮去亲戚家也太寒酸了,失了礼数不说,也让人看轻了你。”
不等沈晏乔拒绝,宋衿已经拉着她进了屋,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的湖蓝色的衣裙。“这是我新做的,还没上过身,你先穿着。”
沈晏乔连忙摆手,“少啰嗦。”宋衿两只手分别按在她的肩膀上,把她按在梳妆台前,“我给你好好拾掇拾掇。”
半个时辰后,沈晏乔望着镜中的自己,几乎认不出来了。宋衿巧手为她梳了个精致的发髻,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珠花,淡扫蛾眉,轻点朱唇,整个人顿时明艳起来。
沈晏乔不自在地摸了摸发髻。
宋衿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,笑嘻嘻道:“这样才像个大家闺秀,不会让人看轻了去。”
在镜子里看得并不清晰,沈晏乔很少会在脸上涂抹,别提这样隆重的打扮,心里没底,犹豫了一下,还是去敲了时酌衍的门。时酌衍刚换好衣服,开门见到她时明显一怔,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。
沈晏乔看见了他目光的炽热,微垂头道:“看来乐安还是有些本事的。”
她上前两步,微微踮起脚尖,唇轻轻贴在时酌衍的侧脸上。
“我去了。”沈晏乔转身就要跑,却被时酌衍拉住了手腕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他的语气不掩担忧。
沈晏乔摇摇头,笑了笑:“别担心,我已经想通了。无论结果如何,我都能接受。”
沈晏乔的情绪彻底平复后,方将偶遇生父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兄长沈宥清。
沈宥清放下手中的医书,淡淡道:“天底下有血缘关系的人多了去了,我不认为这有什么特别的。你认或不认都随你,但我不会与一个陌生人有什么牵扯。”
他的反应完全在沈晏乔意料之中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沈晏乔轻声道,“那...我去看看。”
沈宥清点点头,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:“醒神的,头疼就含一粒。”
沈晏乔接过瓷瓶,她知道,这就是哥哥表达关心的方式了。
当沈晏乔来到了左相府门前,她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。
门口的两个小厮一见这小姑娘,一个转身就往里屋疾步跑去报信,另一个立即堆满笑容迎了上来,那熟稔的模样显然是早已知晓她会来访。
“姑娘可算来了,老爷吩咐我们候着多时了。”小厮殷勤地引路,眼角余光不住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大小姐。
沈晏乔淡淡一笑,跟着小厮穿过朱漆大门。一进院子,她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宅邸。青砖黛瓦间点缀着精致的雕花,回廊曲折通向深处,假山流水错落有致。这气派,竟比元澈的院子还要奢华几分。
沈晏乔心道:“原知道他官位不低,却不想竟这般阔绰。”
不多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沈焕匆匆从内院赶来,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,衣摆随着步伐翻飞。见到沈晏乔的瞬间,他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,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。
“你能来,我便知足了。”沈焕的声音有些发颤,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。
沈晏乔微仰着头,用带着三分不屑的眼神打量他,那姿态活像一只高傲的猫儿。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她脸上,衬得那双眼愈发清亮。
沈焕的眼圈一红,这眉眼,简直与她母亲如出一辙。
“快到晌午了,我已命人备好了饭菜。”沈焕说着,又低声对身旁管家吩咐了几句,管家连连点头退下。
沈晏乔浑不在意地四处张望,指尖绕着腰间丝带打转。沈焕见状,小心翼翼引着她向内宅走去。
刚踏入内院,“小溪过来,这是你大姐。”沈焕对站在廊下的少女招手。
沈溪身着淡粉襦裙,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,见到沈晏乔时明显一怔。她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,“见过姐姐。”
沈晏乔看清对方面容后,觉得眼熟,这不是那日在街上与少年郎卿卿我我的姑娘么?当真是奇妙的缘分。
不知是不是是她多想,她觉得沈溪的眼神飘忽不定,始终不敢与自己对视,连行礼时膝盖都在微微发抖。
还来不及等沈晏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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