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不知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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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时鸣移开了视线。
程月圆收起她的宝贝匣子,还是没忍住问:“夫君突然搬回来是为何呀?要应付婆婆装装样子吗?”
闻时鸣没答,她觉得自己猜中了。灯芯爆开,细细一响,愈发显出四更天的寂静来。她又觉得困,却听见闻时鸣闲聊似地问:“今日去东市做什么了?”
“吃吃喝喝逛逛,给婆婆和阿嫂买了些零碎物件,又给杳杳买了玩具。”杳杳是闻时鸣侄女,才会跑会跳会说话没多久,正是最傻乎乎又玉雪可爱的年纪。
程月圆左思右想,除了那金坠子实在找不着,没觉得自己露了破绽,大着胆子打探:“夫君,我在路上撞见一个武师在朝着荣国公府的小角门磕头。他的事后来衙门是怎么处理的?”
“你从哪里知道的?”
“我也是道听途说的。这个荣国公是谁呀,怎么连府上的管事都这般嚣张?圣上怎么还不收拾他?”
小娘子抱紧了楠木匣子,手指抠着盖面上的螺钿花纹,未染口脂的唇撅起,显然十分愤慨。可这随随便便议论圣上和宗室勋贵的口吻,得亏是在私房里,搁大街上谁听了都得蹦开三丈去。
“你连曹志和是个武师都知道,不知道荣国公?”
“都说了我爹爹是个芝麻小官。大街上路人敢议论曹志和,不敢议论国公爷嘛,我听得稀里糊涂的。”
“圣人膝下三个皇子,荣国公是二皇子的亲舅舅,他妹妹慧贵妃在皇后故去后,一直代为协理六宫。”
闻时鸣靠在床头阑干,手搭在膝盖上,不知为何要与她说这些,只道是这会儿不咳了,觉得很舒坦,话匣子就打开,“当年先帝龙御归天,陛下根基还浅,外忧内患皆有,是荣国公在边关御敌立了大功。”
“可陛下也不能偏心眼袒护他呀,当年有功该赏的赏过了,如今有错就得罚。”
“曹志和的武馆被关闭了,是因为有学徒训练受了重伤,把武馆告上了衙门,他弟弟被打断腿,因为从书院回家路上遇到劫财的,反抗过程中被殴打。你看哪一条揪出来,能看得出是荣国公府的错?”
“那、那……”程月圆嘴唇张了又合,那了半天,“那他的事情,官府最后是怎么处理的?”
“过几日东西市署有拍卖,他的地契会给市署代为拍卖,不过……起拍价比较低。”
闻时鸣说得简略,程月圆几乎能想到那场景——若无人敢同荣国公府竞拍,曹志和的祖产还是免不了被低价收入他人囊中。
“武师那块地,肯定是有好处的呀,否则荣国公府不会想要,起拍价不能设置成再高一些的价格吗?”
“东西市署拍卖接收的是因经营不善、天灾意外等倒闭的商铺货行的物产,曹志和的地契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,”闻时鸣睨她一眼,“你同曹志和有交情?”
她嘟嘟嘴,似白日惯常造作那样嗔他一眼,“夫君还担心我给你戴绿帽子不成。”嗔完了,眼皮耷拉下,打了个蔫巴巴的呵欠。
闻时鸣没再说话,罗帐一拉,睡了回去。
翌日是个雾蒙蒙的天气,没预想的冷,反而透着一股不得劲的闷热。程月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,闻时鸣人已不在屋中。
绮月同她在梳妆台,替她编发梳髻。
她想起昨日怎么都找不到的小金坠子,“我昨夜收拾夫君的衣袍,不小心弄掉一粒扣子还是什么物件,金子打的,你和云露日常洒扫时替我留个心眼找找。”
她双手合十:“好绮月,要偷偷地找,找到了千万别叫夫君知道是我弄掉的。”
绮月哭笑不得,把她脑袋轻轻扶正:“好,好,好,娘子莫再动,发髻要梳歪啦。”
两刻钟后。
程月圆穿了一条浅绿半臂配霞色百迭裙,发髻上依旧挨挨挤挤地插满花簪,带着云露往玉兰堂去了。
玉兰堂是大夫人冼氏和平阳侯住的院落。南边有水池,五色锦鲤肥硕,池边环植芭蕉、玉兰和桂树。
她到的时候,一个穿银泥樱粉小袄的女童正捏了几朵小花,在池边看锦鲤争食,丫鬟守在一旁。
程月圆悄悄走过去,对丫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忽地一把抱起了女娃娃。“啊啊啊呀——”女童叫起来,看清楚是程月圆后,一把揽住她肩膀。
“婶婶!”
“杳杳起飞啦!”
程月圆抱着她绕水池小跑,霞色百迭裙拂起来像一阵风,三圈跑得又快又稳,闻杳杳咯咯咯又叫又笑起来。等她站定了,伸手去摸平时仰头看着遥不可及的大芭蕉叶,又一指廊下,“婶婶,摸大灯笼。”
“好,摸大灯笼!”
程月圆带她到廊下,可游廊修得高,檐下灯笼,她和云露踮了脚都摸不着。程月圆将小姑娘放下来,叫来丫鬟用杆挑灯,“杳杳阿娘呢?”
“在同祖母写字。”
“嗳,婶婶同你祖母问安,杳杳自个儿玩会儿。”
闻杳杳摸到了大灯笼,将小野花插在灯笼上头,这里挪挪,那里摆摆,忙得很,只顾着“嗯嗯”点头。
待程月圆进了屋内,才知道小姑娘说的写字,是在写回帖,长嫂慎慧月提笔写,写完了给她婆婆冼氏看。程月圆问安过后,悄悄瞟了一眼,模模糊糊见到“曲江池、迎春宴”几个字。
冼氏见了她笑:“怎的在这个时候过来了?”
她四十出头的年纪,发髻里已有少许银丝,不似时□□面的夫人太太那般,惯常将银丝都染黑、剪掉或藏入髻中,该露出的还是露出来。
然而,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冼氏,注意到的都不是乌发微白,而是那双温婉静气的眼眸。
闻时鸣的好相貌,有八分就来自生母。
程月圆在她面前,总是有几分说不出的腼腆,不是演的,就是天然地对她说不出重话。
“儿媳来谢谢婆婆。”
谢什么?谢她把三郎赶回主屋去住?
冼氏弯眼,将她拉到身边坐下,“三郎摔伤了脑袋,休养不到一个月就急匆匆去上衙了,有你贴身照料,盯着他起居饮食,我才放心。倒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满院子都是能使唤的帮手,没觉得辛苦呀,”程月圆眨眨眼,“儿媳还想找婆婆要个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夫君惯常喝的止咳茶的配方。”
“为何突然想起来要这个?”
“昨夜夫君半夜咳醒了,说来还是我的疏忽。”
她心虚地道,“我家乡有个治寒咳的土方子,是紫苏、杏仁这些能入口的寻常东西,泡制繁琐但味道清新,当作茶饮子都成。我想着,若和止咳茶配方没有药性相冲的话,给夫君试试。”
冼氏回味过来,眼尾绽出几道鱼尾纹。
止咳茶几乎每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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